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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002:爷爷心意得回转

文章来源:民风网 更新时间:2022-07-092789

《母亲》—002

爷爷心意得回转

   话接上节。

   大伙儿听到接生婆说,“快啦,快啦!全开啦,使劲儿!”场上的气氛又开始紧张起来。外婆发出刺耳的尖叫。暂且不提。

   随着“使劲”声落,母亲开始瑟动。此时,她已经不由自主了,甚至已经慌了神儿。随即,脑后阵阵波动:“时会儿到啦,续前缘去吧!”

   随声儿,一道流星般的光亮从眼前划过,转瞬,漆黑一片。只听的“生下来了,生下来了!”接生婆扯开嗓门儿喊着。紧接着,母亲感觉自己的后背,像是被谁拍了两下,影影乎乎听到了“哇~哇~”的婴儿叫声,再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听不到了……

   由此,前世冤家转亲缘,恩怨化人间。上孝父母下蕴贤,辛劳积德渊。和合乡邻唯行善,一生挺悠然。知行合一漫熏染,福子得延年。无人厌,得满圆。

    母亲说,她再次环顾四周,依旧是土炕、泥墙、老柜箱。亲切,无以言表。转身走到外屋,四处打量一番,方才的情景浮现眼前。慢步西屋,炕上依旧尘土。她下意识地躺在外婆躺过的地方,好生伤感,哭着哭着,睡着了……

   睡梦中,“萤火虫”再现,在她的额头上蹦蹦点点。母亲说,“我现在都糊涂啦,好多事儿,转过身就忘了,你能再帮帮我吗?”但听“萤火虫”斯斯文文地说:“我是记忆因子,记录你的前生与今世。念你致孝,执念至深,情不自胜,耗损阳气,方达你梦圆之愿。而今,你之所求,皆凡胎盲录。已帮你点化,一切随缘吧!”语罢,隐身而去。渐渐地,母亲出生后的景象展现出来……

   婴儿“哇~哇~”呼唤,清脆,响亮。划破长空,启告上苍。响彻山谷,昭告凡尘。

   大姑姥儿端起大木盆,急步来到西屋,放于木凳。三姑姥儿、四姑姥儿、七姑姥儿端着调和好的温水,紧随其后。

   “是丫头还是小子?”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丫头!”接生婆说。

   “丫头好呀,丫头好,丫头是爹娘的小棉袄!”一向最善解人意,最能打圆场、最暖心的大姑姥儿,抬高嗓门儿说着。

   大姑姥儿从接生婆手上接过婴儿。几个姑姥儿一股脑儿地围了过来,小心翼翼给婴儿洗礼。

   “都说侄女像姑,外甥像舅,不是像皮,就是像肉。来~,看看你哪儿像我?”大姑姥儿笑呵呵地说。

   “大侄女儿呀,可别像你大姑,人家都说,老大傻~!”七姑姥儿一边说,一边笑呵呵地看着大姑姥儿。几个姑姥儿小声欢笑。

   “你大姑呀,不是傻,是能容,能忍,能让,能受委屈!像我吧,我是二姑,我精。”“得了,像你?人家说老二尖,净插(方言音chuā,拔之意)尖儿!”二姑姥儿笑了,看着说话的三姑姥儿,“我也不尖尖呀,什么事儿,不都是让着你吗,对你多好!”三姑姥儿“呵呵呵”地笑着,随后,“也别像三姑啊,老三都邪性,都是受累的命儿。”

   七姑姥儿又说了:“你没听说吗,老大憨来老二尖,三邪四儿潮闹五更(方言音:wǔjīng),傻五小六满天景。说来说去呀,就老七最正行!就像七姑吧!”

   “呀呀呀,看把你七姑美的!开始自卖自夸了。”四姑姥儿说。大家又小声地笑着。

   “不对呀,老妹子,我听来听去,我怎么成了‘傻’了呢?我也不傻呀!”五姑姥儿忽感话儿味不对。

   “我听俺公爹说的。爹娘都是看重大的,宠爱小的。让大的有大样儿,让着小的,护着小的,给小的做榜样。时间长了,大的就能忍、能让、能容人,不和小的争。这是憨厚,不是傻;老大让,老二就吃香,时间长了,一点香儿吃不到,就争,这就是插尖儿;老三比老二小,争不过老二,就生气。时间长了,就会打歪主意,变得邪性;老四是谁也争不过,就闹听,爹娘抗不了,就顺着他喽。时间长了,就像海水长潮一样,一波一波的来;老五一看,得了,大的都有自己的招数,和谁也争不了。干脆就不争了,自己玩自己的。所以呀,什么事儿都不关乎儿,这就是‘五傻’。五姐,你明白了吧?”

   “噢,这个‘傻’就是人家都争,我就像没事人儿(方言,意为没有这么个人)似的呗!”姑姥儿们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你这话儿,就说到点儿上了。俺公爹讲的是这个意思。不过,俺公爹说了,这是指孩子多,摔打着养的情况。大户人家孩子都上私塾,接受教育,就不是这样了。”

   “那小六满天景是怎么回事?”大伙谁也没有注意到,六姑姥儿站在后边。“一般家多说六个孩子,小六是老疙瘩,受宠,怎么都行,最自在了。这就是‘小六满天景’。”在场的人谁也不言语,都听七姑姥儿在说。

   “看看,看看,咱小妹现在变得一套一套的,有文化了。”大姑姥儿说。“不是俺有文化,俺公爹识字,能看书,都是他讲的。”

   “那你怎么是‘正行’呢?”二姑姥儿问。七姑姥儿笑了,“那是我自己说的。俺公爹说,咱弟是‘满天景’,我和五姐、六姐一样,是不关乎的。不过,俺公爹说俺从小是大姐带大的,品行好,正行。俺这才说‘老七最正行’。”七姑姥儿说完,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

   姑姥儿们的话儿,太姥儿听得一句儿不漏,“七丫头的话儿在理儿。不过,我可没偏着向着,就是照顾不过来。辛亏你大姐,把你们一个个地都带得好好的。你们可得对你大姐好点儿!”

   “哪能对大姐不好!大姐最好啦!”姑姥儿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母亲刚下生,就融入到“七仙”戏说之中。

   听了“七仙”戏说,外婆心绪平静了很多,身体也舒缓了很多。

   太姥爷听到婴儿的哭声,急急忙忙把烟袋锅往鞋底卡了几下。碾灭烟丝,起身往屋里探望。本是喜笑颜开的他,一听说“丫头”,瞬即晴转多云,背着手,低着头,徘徊于窗前。“嗨~!这次是抱不上大孙子啦!”他变得惆怅,变得低落,陷入沉思。

   再看外公,听到婴儿的哭声,起身就往屋里跑,被大姑挡在外屋。站在门旁,乱错脚,翘首观望。

   村子里来的老亲古邻们,都围拢在窗前,叽叽喳喳地闲聊着,等着看看孩子。

   东屋的六姑姥儿,心思也不在两个孩子,不时地在两个屋之间,跑来跑去。筹会儿热闹,再回去照看会儿孩子。

   在六个姑姥儿的招呼下,很快做完洗礼,拭去水珠,放在小被子上,板板正正地包好。而后,又放在外婆的身旁。此时,外婆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身边的孩子。

   “传礼呀,别在外屋忤着啦,进来吧!”外公健步来到外婆跟前。看看已经疲惫不堪的外婆,再瞅瞅身边的婴儿,一声不哼,热泪盈眶。他抹了抹外婆额头上的汗水,“受苦啦!”外婆把右手伸了过去,外公紧握着她的手。“没事儿,不苦,就是没可心儿!对不住你啦!”外婆含着热泪,用微弱的声音说着。

   “孩儿呀,可别这么说!这话儿让娘心痛呀!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我不是生了七个闺女,才有传礼的吗?命里有小子,早晚会来的!闭着眼睛,睡一会儿。”太姥儿随后说,“姑娘好呀,你看,你这七个姐姐,只要家里一有点事儿,都齐刷刷地来了!”“娘说得对,咱不想了,啊~!好好睡一觉!”外公把她的手送回被窝儿里,“别受风了!”又把被子给好好盖了盖,这才又把目光转向婴儿。

   他轻轻地从外婆的身边抱过孩子。孩子很平静,似熟睡。入怀时,小脸儿顺势侧向外公胸前。

   当抱起孩子那一瞬,他心潮澎湃,热流涌动,如获稀世之珍。他微笑着瞅呀瞅,然后慢慢地俯首下去,用鼻尖轻轻地触动孩子的额头。就这一触动,他感受到急促温热的鼻息,细嫩粼动的肌润,细小微弱的毛楚。他抬起头,又仔细地打量着,“贴心小棉袄,赛过金元宝!”他再次俯首,轻轻地贴了贴孩子的脸,“好闺女,你来得真好!”

   与外公的心情相悖,太姥爷坐在窗前板凳上,吸着烟,闷闷不乐,“人留子孙草留根。还真的要走我的老路吗?那得遭多少罪呀!”

   “爹,进屋看看俺弟媳,看看孩子。小丫头长得白白净净的,可好啦!”“嗯!”,他继续抽着烟,“想我一生,遵循祖训,修习人道,舍尽家财,接济乡邻,行善积福,不求上苍眷顾,不求世人感念,但求后世多福!”“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还能陪他们走多久?”“人家都说爷爷养孙儿,是不是我哪儿还没有做到,还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还有什么功德没积到,上苍不让他早来和我见面?嗨~,都是我这个当爷爷的不够好呀!但愿世人不离人间真!但愿上天不负有心人!但愿祖宗能够多保佑,保佑,保佑……让我一门香火永续,福泽绵长!”

    大姑姥儿看他没有进屋的意思,“爹,这么多人看着呢,快进屋吧!”这时,太姥爷似乎醒过神来,他抹了把眼泪,卡了卡烟袋锅,碾灭烟火,带着小跑,奔向屋里。

   “大孙女呀,爷爷来啦!”看到孩子,他“嘿~嘿~嘿~”地笑起来。“唉呀!我总算又看到一辈人喽!”外公把孩子轻轻地放到他怀里,他也轻轻地把孩子接了过来,微笑地注视着孩子。

   大姑姥儿站在一旁,“您看这丫头,长得多好,那脸盘儿,多像俺弟小时候呀!”“嗯,还真有几分像!女儿像爹,吃穿不缺。像爹好呀,有福!”“您老这话就说对了,您看俺姐妹几个,多好!”听了三姑姥儿的话儿,他又“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传礼媳妇儿呀,受累啦!这小丫头,爹瞅第一眼,就打心眼里稀罕!”外婆微微睁开眼,“谢谢爹!让您老操心啦!”然后,又用微弱的口气说,“外面还有客人呢,别待慢了人家。”“嗯,你就别操心啦,好好休息啊!我还得让他们都看看我的大孙女呢!”太姥爷说完,把孩子轻柔地递给外公。转身出屋,暂且不提。

   且说我的母亲。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受到“七仙”熏染。继而,又经历了姑姑们轮番稀罕。

   “弟呀,去!到东屋去招待客人去!”大姑姥儿一边说着,一边从弟弟怀里接过孩子,“来吧,大侄女,让大姑抱抱,抱抱~噢~。”只见孩子脸抽动了几下,头转动了几下,小嘴抿了抿,渐渐地,睡着了。

   大姑姥儿看着看着,“人家都说呀,孩子第一眼看到谁呀,就像谁。来~,睁开眼睛,看看我!长大了好像我呀!”“睁什么眼睛呀,还没到时候呢!”三姑姥儿说。

   “我知道呀,我就想让她像我呀!咋地,你眼气呀?”“我才不眼气呢!”三姑姥儿笑眯眯地说,“老话说,十朵菊花九朵黄,十个女儿九像娘。看这丫头,西瓜籽脸,白白净净的,还真像咱弟妹哈。你再看那小额头,饱满圆润,一看就是有福的样儿。”“嗯,这孩子长得真好看。还有几分像咱弟。”大姑姥儿接着话岔儿说。“你再看她那对眉毛,柳叶对开,多像弟妹呀!”三姑姥儿说。

   六姑姥儿筹了过来。“你们都稀罕了,让我也稀罕稀罕呗?”“好,你稀罕吧!我得去招呼客儿了。”

   “大侄女呀,刚才也没捞到给你洗一洗,那就让六姑好好抱抱。”“看看~这小家伙,人中宽长,将来呀,儿女要满堂喽~喽~喽!”“唉呀,六姐呀,你什么时候学会看相啦!”“不是我会看相,是我那看相的邻居叨咕的,我听到的。”她接着说:“七妹呀,你看这孩子,小嘴唇红红的,厚厚的。那老头儿可说了,这种唇相主贵呀!你再看这柳叶眉,命相上说,长这种眉的女人,温顺和睦,用情专一。”“哈哈哈哈,六姐呀,你给我看看相呀?”“看看呗!”她把手一扬,“来,一两碎银!”七姑姥儿拍了一下她的手掌,“还越说越来劲了,真以为自己是算命先生呀!”姐妹俩边说边笑着。

   五姑姥儿本来身子不方便,看那姐妹俩唠得正热闹,也慢步过来。“你俩去帮你二姐他们准备饭菜去,把孩子给我。”“你小心点身子!”六姑姥儿说着,把婴儿轻轻地送到五姑姥儿怀里。

   五姑姥儿十分小心地接过孩子,娴熟地抱在胸前,看了又看,只见这小家伙晃动两下,嘴泯几下,便安静了。

   这孩子似乎与姑姑们有着天然的亲近,在姑姑之间,换来换去,都感觉不到不适。不哭不拒,心安理得。

   “你这小东西,饿了吗?饿也不行呀,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再等几个时辰吧!”随即用手抹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大侄女,你说你要是个大小子该有多好!是不是爷爷奶奶都高兴啦!”话音刚落,“你说什么呢!”五姑姥儿转过头来,见太姥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紧接着扭头瞅了一眼昏睡的外婆。五姑姥儿明白自己失言了,抬高语调说:“生个儿子好听,生个女儿好命。你娘呀,真是好命!将来呀,肯定沾你的光儿。”

   “老五呀,你这话就说对喽,你看咱娘,有咱姐妹七个宠着,多好!要不老话儿说,生女儿, 乐一辈儿!”二姑姥儿说。

   “你二姐的话儿在理儿,娘有你们七个,感觉特别知足。就说今儿个,看着你们七个在忙活,娘心理这个乐呀!”“娘,有俺们姐妹儿好吧!”四姑姥儿筹了过来,“好~!娘呀,这辈子最得意的就是有你们这七朵花呀!让我心里暖乎。”她稍停顿一下,“话儿又说回来了,再暖乎,你们也不在身边。你们呀,还是赶不上你弟弟,他娶了媳妇不忘娘,两口子天天都在孝顺俺俩,这叫一个热乎呀!”她呵呵地笑着,“好孩子呀,不分闺女还是小子。看你们一来,叽叽喳喳的,活像七个喜鹊!你们都是好样儿的!”“你看娘,把俺比做什么不好,还比做喜鹊!”五姑姥儿说着,瞅着怀里的孩子,“小喜鹊,你是来报喜的吗?”“是呀,是呀,我就是来报喜的呀!从现在开始,咱们家就会喜事连连啦~!”四姑姥儿接着话岔童声童气地说着。

   太姥儿突然脸一沉,“把孩子给我!我光忙活了,忙活来,忙活去,到现在还没抱到大孙女!快给我!”“娘,你以后再抱呗,我还没抱到呢,让我先抱呗!”五姑姥儿看四姑姥儿这么说,刚想把孩子递过去,又一看太姥儿有些急了,麻溜儿地又把孩子送到太姥儿的怀里。

   太姥儿刚接过来,孩子便哭了起来。她一边轻柔地拍着孩子的后背,一边晃悠着,“唉呦,我的孙女呀,你是不是生奶奶的气啦!奶奶这不是在照顾你娘吗!看把你娘闹听的,多长时间都没睡个囫囵觉了。”

   或许是听明白了太姥儿的话,或许是适应了太姥儿身上的气味儿,或许是拍打儿晃悠得,总之,她安静了下来,不再哭了。

   太姥儿看了看身边的外婆,“唉!总算睡着了。”她转过头来,对着怀里的孩子,“丫头呀,你娘就是为了你呀,遭死罪啦。你真是来讨债的吗?嗯?”她边说着,边用手轻轻地抹了一下婴儿的鼻子。“孙女呀,奶奶呢,虽然想抱孙子,但也稀罕孙女呀!看你这小样儿,白白嫩嫩的,这脸儿,这小鼻子,这小嘴儿,活像你大姑小时候。多招人稀罕呀!”“娘,你就是偏心眼儿,怎么就像大姐小时候啦,我看还像我呢!”四姑姥儿一直坐在太姥儿身边。“去!别臭美啦!十个侄女九个像姑,或多或少都有点像。像你大姐多一点。”太姥儿说。“唉呀,娘是常有理呀!俺说不过您老儿呀。”四姑姥儿小声念着秧儿。

   太姥爷走了过来,“我孙女呢?”四姑姥儿说,“俺娘正稀罕着呢!”“抱过来,大伙儿要看一看!”他“嘿~嘿~嘿~”,又笑了起来。“老东西,看把你美的!”“哈哈哈哈,家里添口啦,我有大孙女啦,我能不美吗!老婆嗒(方言音:da,子啊的简音),咱那,原来有七朵花,今儿个又添一朵小花,你不高兴呀?”“我怎么会不高兴,没看到我正稀罕呢!”“行啦,过后再稀罕吧,客人都等着急了,把孩子给我!”太姥爷说着,伸手要去抱孩子。四姑姥儿不干了,“爹,我抱过去!我等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捞到抱。”四姑姥儿咕念着,把孩子抱了过去。

    太姥儿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往炕沿边挪动,要下地。“老婆嗒,传礼媳妇还睡着呢!你陪着她,照顾好!”太姥爷的话很郑重。太姥儿看了看他,“嗯那,你照顾好客人,别冷了人家。”“嗯!”太姥爷转身和四姑姥儿向东屋走去。

   人缘好不好,有事就知道。家里有个大事小情的,十里八村,老亲古邻,都能主动登门,说明人缘好。若家里有事儿,谁也不愿意登门,那在当地叫做过死门日子。

   太姥爷是个通世故的人,他知道人有人情,交人交心。虽深居沟谷,亦不乏情俗。只要家里有事,来往的人履履行行。

   按照外婆家当地的习俗,孩子出生当日,是不设宴招待的。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家里来了许多人。

   这不,太姥爷和四姑姥儿刚进东屋,就被一群乡亲围住了。大家都争着抢着要一睹“小公主”芳容,有的还要“抱抱”。人多,气味混杂,吵声也大,孩子受到的触动就多,让母亲倍感不适。“嗷嗷”地哭了起来。四姑姥儿说,“孩子太小了,别惊到!”

   场上声音突然小了很多,大家也都不上手了,小声议论着。有的说像爷爷,有的说像奶奶,像爹,像娘,像姑姑。把太姥爷乐得合不拢嘴。

   大太姥爷(母亲的堂祖父)看到孩子,兴奋地与大伙唠着,他一转念,“传礼呀,给孩子起名字了吗?”外公说:“还没有呢?大伯父,您老帮起一个?”“别介,按照老理儿,孩子的名是爹娘给的。还是你来吧。”

   说到起名,可是让外公头疼。他不善言语,很少咬文嚼字。他挠了挠头,寻思着。大太姥爷看他有点为难,“丫头是‘延’字辈,再配一个尾字就可以了。”外公看着大太姥爷,下意识扫了一眼桌子,闪念出“山珍”。他想到一位老先生的话儿,八月为山珍收获季,倘若这个月出生的孩子是个女婴,相貌端庄者皆因前世性情温良。此生多行善事,自然福寿绵长。加上“如获至珍”的感觉。“那就用一个‘珍’字吧,大伯父,您老看行吗?”“珍,品质极佳,宝也。我看行,但你得问你爹呀!”“噢,对!”外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转回头,“爹,您老儿看行吗?”“嗯,‘延珍’,抱宝怀珍,传承后世!嗯~,这个名字好,我看行!”太姥爷真不亏是上过私塾的人,一语就道破了外公的心思。

    四姑姥儿笑眯眯地看着母亲,“延珍,延珍,延珍儿,延珍儿。珍为宝,你这小东西就是咱们家的珍宝。把珍宝传下去,就是‘延珍’!这个名字好!好听!”她唠叨着,并没有注意其他几个姐妹都围在她身边儿。

   “呀~,四姐什么时候也成文化人儿了!还一套一套的,真像是个饱读诗书的才女呢!”七姑姥儿的话儿,让姐妹们笑了起来。

   几近中午了,乡亲们陆续要离开。太姥爷诚心诚意地留他们在家用餐,但仍有不少人,要回家做饭,照看孩子。剩下大太姥爷、二太姥爷、大太姥儿等宗亲与至亲等数十人。太姥爷与姑姥儿们收拾着桌子,安排他们用餐,暂且不提。

   且说孩子,一直哭个不停,四姑姥儿将她抱回西屋。太姥儿说,是人多冲着了,受到了惊吓。大姑姥儿把孩子接了过去,一边轻柔地拍着后背,一边“叫”着,“不吓,不吓,姑姑在这儿,宝贝儿~宝贝儿~不怕……”

   外婆睡了好长一会儿,听到大姑姥儿在叫孩子(当地流行的一种唤回受惊吓孩子的方式),“大姐,把孩子给我吧!”“弟妹,你醒啦,你再休息一会儿!我来哄!”“不用啦,大姐,你也累了一上午了,让我来吧!”

   大姑姥儿理解外婆的心情,把孩子轻轻地放在外婆的身旁。外婆用手轻轻地拍着孩子,还好,没用多大一会儿,孩子渐渐平静下来。大姑姥儿拿起热乎毛巾,为外婆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与外婆小声聊了几句,转身去招呼客人了。

   太姥儿坐在孩子身边,仔细地打量着。“娘,亲戚们都在那屋,您不过去打个照面不好吧?孩子我来哄,您老儿过去看看吧!”听了这话,太姥儿说行,“我过去看看大伙就过来!”

    外婆吃力地侧过身,仔细端量一会儿,“闺女呀,这乱哄哄的,你要受苦喽!”缓缓地把孩子搂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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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关注《母亲》—003.懵懂世事倍胆颤

 作者/萧文     编辑/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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