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魏晋之风

【中国通史】—072

魏晋风度

——玄学与竹林七贤

有这么一群人，他们率性自为，狂放不羁，言谈清雅。或者悠游嬉戏于山林之间，或者高谈阔论于草野之间。玄远的思想，俊雅的风姿，塑造出了一个时代的气质。他们是时代的骄子，后世史家们怀着敬仰和钦佩之情，把这种风采称为——魏晋风度。

魏晋时期政治黑暗而混乱，变幻无常的政治局势让人们感到生命无常，互相倾轧的政治斗争，使人感到反感和厌倦。他们意识到生命的短暂与可贵，既然不能增加生命长度，那么只好选择拓展生命的质量与厚度，从而成就了一段名流千古的名士风范。

所谓真名士自风流，他们特立独行，不拘礼法，喝酒纵歌，不务实事，崇尚自然，超然物外，一切的至情至性，至真至诚，无不让我们深深震撼与景仰，这就是魏晋风度。

他们开始专心于纵情放荡的享受，专注于对颓废和虚无的追求。于是放浪形骸，饮酒服药成为了魏晋名士的生活方式。

服药，他们服什么药呢？服的是“五石散”。因为是用石钟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 赤石脂，五味石药合成的一种中药散剂。这是一种类似现代毒品的精神刺激药物，人们在服食之后会感到全身燥热，必须要喝冷酒，吃冷食来进行平衡，并且要快步疾行来散发药性，这种做法被称为“行散”。

人们将服食“五石散”是做一种财富和地位的象征，只是长期服用这种药物，会使人的精神变得狂暴易怒。曾经有人因为苍蝇的骚扰而勃然大怒，竟然拔剑追赶，如同癫狂一般。正是由于这种药物，魏晋名士飘逸风姿之外，又添加了几分怪诞妖气。

但这些不为人们理解的行为实际是对当时黑暗社会的无言反抗，服药的流行始于何晏，何晏是什么人呢？他对魏晋的玄学有什么突出贡献呢？

何晏，字平叔，河南南阳人。他与王弼一起倡导玄学，并开创了名士清谈的风气，是魏晋玄学的创始人之一。 在崇尚自然，崇尚玄远的学术思潮之中，儒家思想的权威地位受到动摇，而玄学的思潮却在不断的扩大着影响。

到了司马氏专擅魏国大权之时，社会的局势更加动荡。司马氏为了打击政治对手，一方面以儒家道统的维护者自居，另一方面却凶残的诛杀异己。

与何晏齐名的是王弼，他又有什么突出成就呢?王弼，字辅嗣，今天河南省焦作市山阳区人，是为魏晋玄学理 论的奠基人。他用老庄思想解释儒家经典，撰写的《论语释疑》《周易注》、《易略例》等书，突破了对具体事物的关注，而进入到了更深层的抽象原理的讨论，阐发了自己的哲学观点。他所提出的新观点、新见解对中国思想史的发展具有深远的影响。虽然他像流星一样匆匆闪过，只生活了23个春秋，却以其不可思议的天才智慧之光，照亮了整个时代，指明了魏晋玄学的理论航向。

王弼和何晏因为与曹氏集团关系密切而遭到了司马家族的嫉恨，司马懿发动高平陵事变之后取得了魏国的实际统治权，随即便处死了王弼和何晏。正当何晏、王弼等人在洛阳大倡玄风之时，竹林七贤在野与之相互呼应，形成一代思潮。

竹林七贤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呢?他们对当时的社会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魏正始年间，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及阮咸七人常常聚在当时的山阳县(今河南辉县修武一带)的竹林之中，肆意纵情，酣酒畅谈，世人称其为“竹林七贤”。

他们是当时玄学的代表人物，也是那个时代的皎皎者，其中由以嵇康和阮籍的成就最高。嵇康为人豁达，豪放，才华横溢，他曾娶曹操的曾孙女为妻，政治上不肯与司马氏合作，拒绝出来做官，因此成为了司马家族的眼中钉。有一次钟会奉君命来拜访嵇康，正巧嵇康和向秀在门前打铁，他们对钟会毫不理睬，这件事使钟会怀恨在心。

当时嵇康的好友山涛曾经劝他顺应时代出山做官，但嵇康却严辞拒绝了山涛的邀请，并写下了千古传唱的《与山巨源绝交书》,声明了自己的志向。后来司马昭听信钟会的谗言，找了一个机会把嵇康杀害了。

阮籍则与嵇康不同，他没有直接和司马氏集团对抗，而是在当权者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有限度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据说在司马昭被封为晋王之后，所有的朝臣见到司马昭都如同朝觐天子一样毕恭毕敬，唯独阮籍依旧嬉笑如故。

后来，司马昭为他的儿子司马炎向阮籍的女儿求婚，阮籍不置可否，却酩酊大醉60 余日，司马昭始终没有机会再和他商量儿女婚事，只好作罢，阮籍便是用这种方法进行着无声的反抗。他曾经撰文《大人先生传》,有力地抨击着虚伪的礼法制度，控诉着以儒家思想为装饰的伪君子。

据说，阮籍在看人的时候眼睛有两种颜色，即青眼和白眼。如果是他不喜欢的人在面前，他就两眼斜视对方，眼球上白的多就是“白眼”。如果他欣赏的人来找他，他两眼正视对方，眼球上黑的多就是“青眼”,我们后世所用 的成语“青眼相加”就是由此而来。

山涛是竹林七贤中年纪最大的，也是官当的最大的。他与嵇康、阮籍等人最大的区别便是他积极入仕，与司马家族合作。不过山涛为官之后，尽心竭力为朝廷选拔人才。据《世说新语》记载，山涛选拔的官吏几乎遍及文武百官，凡是经过他考察的官吏都和他说的一样。由于山涛任人唯贤，大公无私，所以在朝中享有很高的威望。同时，他又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洁身自好，独善其身。只可惜因为志向不同，最后与好友嵇康分道扬镳。但事实上，他依然是嵇康内心深处最为信任的朋友。嵇康在临死之前，将自己的儿女托付给了山涛。而山涛也没有辜负嵇康的托付，把嵇康的儿子嵇绍抚养成人，后来还向朝廷举荐了嵇绍。后世虽然贬低山涛，认为他不应该出仕司马氏，但是他对当时社会的贡献却是不可磨灭的。

向秀是一位思想深邃的学者，他喜好老庄之学，力图把道家学说和儒家思想结合起来，而且更多的从儒家观点 修正道家的学说。向秀最大的特点是勤勉好学，据说这还曾经受到了嵇康的嘲笑。但是他与嵇康的关系也是最密切的，他经常和嵇康两人在嵇康家门前的柳树下打铁。嵇康掌锤，向秀鼓风，两人配合的非常默契，自得其乐。嵇康被害后，向秀被迫出仕，但是任职后却只做官不做事，以消极无为来对抗司马氏。

刘伶长相丑陋，身材矮小，却嗜酒如命。他曾经在出游的时候命令仆人随身携带锄头，以便自己在醉死之后，可以就地埋葬。他是当时文人以酒浇愁或以酒避祸、以酒后狂言发泄对现实的不满的一个典型代表，这是以自己的 生命来向整个混乱的社会宣泄不满。

王戎是竹林七贤中最年轻的一位，出身于当时的名门大族琅琊王氏。他的父亲王浑与阮籍是好友。但是阮籍拜访王浑时却说，“与卿羽不如与阿戎语”。可见，王戎与比他长24岁的阮籍可谓是志同道合，忘年之交。

阮咸则是阮籍的侄子，他为人同样不遵礼法，受到时人的讥讽。阮咸虽然没有留下什么诗作，但是他却是一个 音乐天才，精通音律，善弹琵琶。他非常崇拜叔父阮籍，经常跟着阮籍一起游山玩水。

这七位时代的骄子，虽然性情各异甚至志趣也不尽相同，但是却同样被竹林、美酒、清谈所吸引。他们纵情欢歌、竹林集会的这份清雅，已经成为后世无尽向往的传奇。

魏晋时期，名士们以自己的特立独行反抗着汉末腐朽儒学的桎梏，同时也反对着伪善的司马家族的精神迫害。

然而，随着社会的发展，生活富足的士族们肆无忌惮的纵情于享乐，玄学兴气时的刚性已渐渐消逝。人们虽沉迷于清谈，但其内容却渐渐远离了对世事的关怀，玄学也逐渐在思辨的哲学道路上渐行渐远。

时至今日，魏晋风度已一去不复返了。人们只能透过文字遥想当年，他们的风流倜傥纵酒狂歌。在那里，一切都直逼本心，即刻的感受超乎一切，他们所追求的感观绝不是堕落淫靡，而是以极端的方式倾泻心中的不满。在那里，生命之花开得如此璀璨夺目，光耀千古。自此以后，不再有癫狂行散，不再有白眼对权贵，这就是魏晋风度，中国文化史上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编辑/萧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