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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良玉:我的家乡情结(一)

文章来源:民风网 更新时间:2022-07-1424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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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良玉我的家乡情结

【人物简介】

回良玉,男,回族,1944年10月生,吉林榆树人,1966年4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61-1964年吉林省农业学校学习。1964年8月吉林省榆树县农业局、人事监察局科员,之后一直工作于吉林,1990调任中央政策研究室副主任。此后,先后在湖北、安徽、江苏省担任要职。2002年中央政治局委员,2003—2013年中央政治局委员(至2012年11月)、国务院副总理、党组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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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林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是我魂牵梦绕的家乡。

我年已七十,在吉林度过了四十六个春秋。那是人生中一段幸福美好的时光,是我十分怀念而又无比珍重的岁月。

家乡让我享受生命的快乐,在那里我留下了童年的天真、少年的纯真、青年的成长和中年的成熟;家乡让我获得情感的升华,在那里我收获了亲情的眷顾、友情的帮扶、组织的培养和爱情的结晶;家乡让我明了道德的修养,在那里我得到了心智的启迪、良知的熏陶、操守的培育和人生坐标的定位。家乡有我人生的起点、成长的足迹、前行的动力和无限的期冀……

一方水土一方人。在我的血管里流淌着故乡热土的基因、地域特征的痕迹和关东文化的元素。无论时光和年轮怎样变幻,长白山的瑰丽雄伟依然矗立在我的脑海,松花江的滚滚波涛依然澎湃在我的心中,黑土地的肥美辽阔依然闪现在我的眼帘,乡土乐曲的欢快悠扬依然萦绕在我的耳边。

离家乡距离再远,都不能改变我与家乡的血脉相连;离家乡时间再久,都不能改变我与家乡的心灵相通。几十年来,浓浓的乡音未改,悠悠的乡情未减,深深的乡思未淡,饮食的口味也未变。无论走到哪里,这种内心深处的情感从未淡化和走样,像陈年老酒,浓烈醇厚,日久弥香;像飞天风筝,海阔天高,根系大地;像巨形磁石,吸引游子,心路回归。厚重的家乡情结,让我感怀、眷恋、仰望和追寻。

㈠ 感怀乡恩

家乡情结是人的情感世界中最丰富、最珍贵的一个部分。乡情林林总总,感念百转千回,最让人难以忘怀的还是家乡的恩情。乡恩似水长,是家乡用乳汁喂养了我生命和成长的身躯,用教育开启了我知识和智慧的大门,用双肩托起了我生存和发展的起点。父母的养育之恩,乡亲的教诲之恩,师长的教育之恩,同事的扶助之恩,组织的培养之恩,都让我铭刻在心,没齿难忘。越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和年龄的增长,越能读懂家乡的恩情。

我是吃家乡的玉米、小米、高粱米籽和喝松花江水长大的。家乡人民淳朴善良、勤劳智慧、坚韧不拔的优良品质,给予我受益不尽的丰富营养。我20岁开始参加工作,从公社到县里,从县里到省城,从省城到地区,从地区再到省里,32岁任厅级干部,40岁担任省级职务,每一步成长,都凝结着组织的培养和家乡父老的帮助。我的青春年华伴随着家乡发展的岁月,与家乡的领导和同志们一起奋力工作、迎战困难、抗御灾害、共谋发展。那种同舟共济、合力搏击迎来的成功快乐,那种艰苦奋斗、并肩打拼凝成的深厚友谊,永远是我人生的宝贵财富。

从孩提玩耍到入学读书,所居所学所工作过的地方,都给我留下深深的情感和记忆。参加工作后,由于工作部门和地域经常变化,使得我的家居地和生活环境也多变。老伴儿最担忧和烦恼的不是我时常不在家,而是来来回回地搬家。我前前后后搬了十几次家,有时从农村搬到城市,有时从城市搬到农村,有时从县城搬到省城,有时从省城搬到地市。居住和生活的地方多,难忘的人和事也多。我常常思念那里的父老乡亲和同事,留恋那里的山水和村庄。

我的老家在榆树县城。父亲当时是一个单位的职员,身体多病,月工资收入不到四十块钱,拉扯我们六个孩子,生活十分困难。家里省吃俭用,还拿不起几个孩子上学的学费。

为了生计,家里养了一头奶牛,平时主要靠母亲来料理,放学后我和姐姐牵到郊外放牧,同时割些青草野菜给牛当饲料。家里每天都得吃捞饭,以便留出米汤拿来喂牛。奶牛产的奶,家里人谁也不能喝,都要卖出去赚点钱贴补家里拮据的生活。当时送奶的任务就落在我这家里唯一男孩的身上。为了上学不迟到,早晨我要背上装着奶瓶的袋子,拎着书包,提前一个多小时出门,在上学的路上送牛奶,放学后还要一家一家地把奶瓶取回来。

回忆这段往事,虽然有些酸楚和惆怅,但更多的是甘甜和美好。其实,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或许都有类似的经历。

父母对子女是慈爱的,也是严厉的。母亲对我更多一些温馨和疼爱,父亲则更多一些严厉和管束。那时候,父母对我们唠叨的话语很多很多,提出的要求也很多很多。现在追思起来,这些话语很平常,并没有名言警句,这些要求也很平实,没有要我们出人头地,可无不凝结着父母要求我们老实做人、苦学成人、为人处事要讲良心当好人的希望。谁要是骗人说谎话,谁要是在学习上马虎懈怠,父母知道了是不会饶恕的。

可以说,在我的家乡,一代一代并没有高深玄妙和严格响亮的家训,但老人们用自己的言行举止,耳濡目染地浸润着儿女的道德情操,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人们的行为规范,不断地传播和延续着良好的家风和社会风气;祖祖辈辈就是靠勤劳俭朴、厚德包容、实干直行的品行,涵养着我们民族的优秀文化,弘扬着我们民族的传统美德。

榆树县城,是我读小学和中学的地方。

我在中小学阶段,父母给予的多是要求和愿望,而老师给予的多是知识和方向。

家乡的冬季是很难熬的,天寒地冻,滴水成冰。母校校舍简陋,教室四处透风,每到隆冬季节,室内外几乎一个温度。坐在冰冷的教室里,手脚冻得红肿,像猫咬似的疼痒。为了冬季取暖,每到秋天,老师就带领同学们到田野里去拾柴、拔豆根,准备冬天生火炉取暖用的燃料。有的老师还把自家的柴禾拿来给班级生炉取暖。回想当年小学的冬天,尽管教室是寒冷的,但是师德师爱却格外温暖,像一缕缕春日的阳光,照在孩子们的身上。

我读初中时正赶上三年困难时期,吃不饱饭,学校下午就放学,老师带领我们到农田里捡玉米棒、谷穗和豆荚用来充饥。有的学生交不起学费,学校就积极帮助想办法。有的学生辍学了,老师就登门找回来。学校经费紧张,老师就自制格尺、三角板等教具。

初中毕业后,因家庭子女多、生活困难,父亲执意让我报考中专,以便能早工作早挣钱贴补家用。几年的吉林农校学习,老师的精心授业和培养,不仅给予了我参加工作所需要的专业知识,而且使我开始了解我国人多地少的基本国情和贫困落后的现实,开始认识社会和人生的真谛,开始知晓国以民为本和民以食为天的大道。老师的教诲和关爱,不时激起我对他们的深情追思。直到今天,我仍然记得他们和蔼可亲的面庞和笑容,记得他们讲课时的情景和语调,记得他们辛劳的背影和足迹。

人老了,才会深切地感到,老师给予了我们无价的师德和师爱,给予了我们通往知识殿堂的基础和桥梁,给予了我们认知世界的好奇和兴趣,给予了我们美好人生的憧憬和向往。

父老乡亲的重情讲义让我时常感念。在家乡农村,如果谁家盖房子,全屯子人都来帮工,干几天也不要一分工钱。过大年时,家家都蒸粘豆包。一家一天蒸几大锅,然后放在零下二十多摄氏度的室外“天然冰箱”冷冻储藏,以备正月里吃起来方便。蒸粘豆包费时费工,乡里乡亲就你帮我、我帮你,许多人围坐在一张大桌子周围,一边唠家常一边包豆包。谁家要是有了大事小情,乡亲们就主动上门相帮相助。

我记得,在于家公社和榆树县工作时,妻子生两个孩子我都没在家,是邻里帮忙找医生来家里接生,还煮了小米粥和鸡蛋补养身体,悉心照料。我回家前,连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不知道。回家后,望着平安的母子,望着守候在身边的乡亲,我的心里踏实、温暖而又感动。

往昔的追忆和思念就像影视镜头的变幻一样,不时地闪现出我工作过地方的情景和画面。

在县里省里工作时,实行蹲点包片制度。“蹲点”就是蹲在一个公社的一个大队。“包片”就是负责一个片、几个公社的工作。我当时包卡岔河这一片,每个公社找一个大队,在老乡家里住下来。白天干农活,晚上开会,每天都是吃派饭。有一年冬天,我到谢家公社谢家大队蹲点,那里地处半山区,多是坡耕地和丘陵地,生产条件十分艰苦。我吃住都在生产队,同基层干部和群众朝夕相处,一起冒着凛冽的寒风,赶着牛车马车,往地里运送农家肥和粪坑冰块,改良土壤,提高地力。有一次回公社开会,公社食堂知道回族的饮食习俗,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点牛羊肉来犒劳我,我内心十分感动。那年秋天,我们辛勤的劳动和汗水,结出了丰硕之果。

蹲点工作结束时,我与乡亲们一双双长满老茧的手握别,真是恋恋不舍,深切地感到农民兄弟是最可交的。多少回田间地头的共同劳动,多少次撤点回城的依依惜别,都让我难以忘却。

老领导、老同事对我真情坦诚的关怀和支持,让我终生受益。

去年七月我回过一次家乡,在看望一位老领导时,他说起一件往事,让我十分感慨。那是1987年初,吉林省人民代表大会选举全国人大代表,当时我在省里任副省长,那个时候副省长一般不作为全国人大代表人选,因此组织上没有提名我。但是在省人代会上,许多人大代表根据全国人大代表组成和我的个人情况,联名提名我作为全国人大代表的人选。后来经过选举和组织批准,我成为七届全国人大代表。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代表的联名提名使我始料不及,让我深感不安,组织的信任和批准又让我倍感压力和责任。

我离开家乡到外地工作时,很多老领导、老同事找我促膝谈心,传经送宝,殷殷叮嘱,使我深受感动。离乡后见到老领导、老同事的机会少了,逢年过节,或打一个问候的电话,或寄上一封写有祝福吉语的书信,寄托着望乡和思乡的情意。

如今,昔日的老领导、老同事,有的已是白发苍苍、行动不便,有的已经永远离开了我们,但他们奖掖后人、甘为春泥的风范珍贵长存。

家乡的许多基层干部和农民群众,给我以思想上的启迪和工作上的帮扶。他们富有开拓创新的精神和埋头苦干的品质,涌现出很多先进典型和模范人物。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到六十年代初,榆树县闵家公社农机站长何凤山带领群众率先搞农业机械革新,发展农业机械化。当时他的事迹得到国家重视,批准他为中国农业机械化考察团成员,赴前苏联学习考察。

六十年代中期,光明公社小乡生产队在好带头人齐殿云的带领下,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改土造田,努力改变生产条件,建设新农村,成为当时远近闻名的典型。

六十年代末期弓棚公社长发大队党支部书记刘珍带领农民大力发展农业机械化。当时国家把榆树县作为全盘农业机械化试点县。

七十年代初,红星公社红星大队党支部书记佟万生带领群众既不放松粮食生产,又大力发展多种经营,使得集体经济不断发展壮大,农民收入大幅提高。《人民日报》专门介绍了他们的经验。

用时间编织的日历,一天一页地翻过。我同那家乡的榆树一样,增添着岁月的年轮。人生悠悠几十载,遇到的人众多,经历的事繁杂,有些人和事无声无息地淡化在岁月长河里,而有些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份量十足,光彩夺目,清晰难忘。

我时常独自想起家乡的人和事,回忆起同家乡人朝夕相处的日子,那些一去不复返的往事是多味的,既有喜悦、振奋和留念,也有沉重、迷茫和困惑。我们往往都有这样的体悟,在得到和收获的时候往往不真正懂得好好珍惜和把握,一旦失去后才知道珍重和留恋,才真正懂得时光不能再来,这就是真实的人生篇章吧。书写人生这篇文章,不能虚构,不能打草稿,也不能修改,只能是自己一生真实足迹的记录。

我们每个人都要努力写好这部巨著,努力写得朴实无华,既要有乐观良好的开篇,又要有圆满的结局和值得品味的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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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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